浅谈鲁商·儒商与周村

鲁商是一个地域概念,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狭义的鲁商是指先秦时期鲁国地域的商业群体和行为,历史上无典型代表,在那个时期最为辉煌的是齐商,反映了齐国的经济强大和重商思想。今天我们所指的鲁商是指齐鲁文化经数千年融合发展而形成的今日山东的整体概念,只因山东以鲁泛称而谓之鲁商。鲁商特征以仁为本,以德为先,以义致利,突出体现了亿万山东儿女诚实、守信、重情、重义、厚道、包容、开放、和谐的特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周村因其独具的历史、区域、商业传承、文化交融等特殊属性,成为鲁商发源地,并确立了“厚道、诚信、开放、包容”的鲁商精神。

儒商是一个文化概念,范围比较含蓄模糊,自儒家思想形成确立直至清朝中期两千余年的时间里,儒与商一直是对立的,二者是不相融的。孔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为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也。”在儒家思想体系中,明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人生的价值取向,可以“内圣外王”,可以经邦济世,但一定是追求天下大义、天下太平,哪里有一己之利,更何谈“蝇头小利”。所以在长达两千多年的中华文明长河中,饱读儒家经典的儒学大家、经学大家常有,饱学之士更如过江之鲫,但却鲜有以从事商业活动为毕生追求的儒学体系中人。

在清乾隆早期,1745年前后,在周村出现了一个重要现象,章丘旧军孟第65代孟衍昇、孟衍成兄弟分别开设恒祥号、公祥号商号,这是孟氏祥字号在周村最早开设的祥字号。据《周村祥字号》载,“孟氏家族自明初迁章丘务农。至清康熙年间,孟氏64代孟尚宷发展为耕读之家,65代孟衍昇时开始涉足商业,成为殷实之家。”章丘旧军孟氏发展到66代孟兴智、孟兴泰兄弟时分别创立堂号强学堂、慎修堂。至67代,强学堂分为强恕堂、学恕堂两家,慎修堂分为慎余堂、进修堂两家,孟氏祥字号开始壮大。至68代强恕堂分为三恕堂、其恕堂、容恕堂、矝恕堂四家。这一时期是孟氏祥字号创办、分设最多的时期,出现了庆祥、隆祥、谦祥益、瑞林祥、瑞生祥、瑞蚨祥、瑞增祥、泉祥、鸿祥、春和祥等数十家祥字号,各个祥字号系统独立发展并逐步壮大。1862年以后,孟氏家族延续到69代、70代时,孟洛川、孟养轩成为孟氏家族的领军人物,瑞蚨祥、谦祥益遍布大江南北,孟氏祥字号发展到了最鼎盛时期。鉴于以上章丘孟氏祥字号在周村的商业发展历程,我们惊奇地发现,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儒商在这一时期形成了。原因在于:

第一,这一历史阶段正处于中国由农耕文明向商业文明过渡的重要时期。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进程中,各王朝始终采取重农抑商政策,唐宋时期虽有放松,但元明清(早期)以来,工商业发展举步维艰。清乾隆时期,传统自然经济得到一定恢复发展,农业和手工业发展达到了一定繁荣,同一时期,西方工业文明和商业文明开始发展,清王朝的商业文明也在此时期开启了新的阶段。这一时期,作为北方商业重镇的周村承启了她的历史使命,这里成为各路商帮的天堂,天下货物聚焉......

第二,孟子后裔开始了商业行为和传承。孟子作为亚圣是儒家学说的重要创立者,他的后代即是儒家后代,孟氏后代从商更成为真正的儒商。自章丘孟氏第65代孟衍昇、孟衍成在周村创办祥字商号以来,孟氏后代设堂立号,启动了商读传家模式,并将儒家教义贯穿运用到商业行为之中,强调财自道生,利源义取,以义致利,诚不可欺,以明码标价、至诚至上、童叟无欺开辟了全新的商业经营策略,显尽大商无算之商道。章丘孟氏家族在乾隆早期以来百余年的历史中,历经六代传承,形成了孟氏商业集团,创立了儒商经营理念,成为近代儒商的代表。孟氏儒商阶层源起周村,但其经营理念及经营范围都迅速影响大江南北,为后来更多饱学之士及“修、齐、治、平”的志士们救国图存开辟了新的经邦济世之路。

第三,在鸦片战争以后,屡受列强凌辱的中华民族有识之士在探索民族振兴之路。无论是开展洋务运动,还是实施实业救国,越来越多的各届社会精英人物摆脱传统治世思想也可以说是儒学的束缚,无论是李鸿章还是张之洞,无论是张謇还是周学熙,无论是乔致庸还是胡雪岩,他们都在探索实业救国、工商救国。从清末到民国,中国的知识分子、士大夫阶层成为了民族工商业发展的主体,重农轻商的封建时代彻底结束,商人的知识结构和社会地位也发生根本性转变。这一时期击破了商人与知识分子之间的天然壁垒(当时的知识分子的知识构成主体就是儒家的道德文章),传统的儒+商得到社会认同并成为社会发展趋势。但此时的历史并未出现儒商这一明确概念。

二战结束,特别是朝鲜战争以后,日本、韩国经济得到快速恢复和发展,之后,台湾、香港、新加坡、泰国等亚洲四小龙经济发展迅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世界经济学家的视野转向东亚经济体的高速发展。日本、台湾、新加坡等经济体的学者首次提出了儒商概念。他们在《论语》等儒家经典中汲取企业管理经营智慧,以儒家思想激励团队团结、成长、进取,并取得瞩目成就。而在那个时期,中国仍处于文革和计划经济年代,对流行于东亚及东南亚的儒商概念未能产生共鸣。

2018年9月,山东省委、省政府召开首届儒商大会,以新时代、新儒商概念表明了山东省实施新旧动能转换和重商亲商的坚强决心。大会提出的新儒商概念传承了儒家的仁义之道、诚信之道、创新之道、和合之道、规矩之道、担当之道,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那么,新儒商、儒商、鲁商三者之间有怎样的关联呢?这三者与周村有什么样关系呢?

新儒商概念所指的是精神层面取向,是新时代山东经济社会发展对全省人民的呼吁和期望,是一种精神境界的衡量标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新儒商的标准与情怀是天下的,是时代发展的需要,新时代为新儒商提供了发展的空间。儒商是一个文化层面取向,泛指与儒家思想有关联的人从事工商业活动,例如前文所指儒家后裔、受儒家文化教化、以儒家教义融入经营管理概念等等。总体来讲,儒商的群体不是特别大,因与儒家有直接和紧密关联且从事工商业活动的人群受时代影响不是非常广泛。鲁商是地域层面取向,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古往今来,活跃在齐鲁大地从事经济活动的人均可称为鲁商,这一群体数量是广大的。

周村是鲁商发源地,亦是儒商诞生地,新时代周村需要新儒商。在周村孕育形成的“厚道、诚信、开放、包容”的鲁商精神具有强大的儒商基因,也是新儒商概念中最基础的商业人文理念。儒商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鲁商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而周村古商城的发展定位正是着眼于建成全国有鲜明时代特色和地域特征,一带一路节点上的知名人文景区。绵亘万里的丝绸之路凝聚形成了“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路精神,这一精神滋养着周村大地,是周村千年历史文化的血脉。源于周村、诞生于周村的鲁商及儒商文化,则是融于周村地域文化的灵魂。抚今追昔,以大儒之道担负起周村振兴发展的责任是每一个周村儿女的使命。(王生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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